来源:刀笔小杂役(dbxzy)
我不想过度渲染主旋律,因为我每天的工作就是主旋律;我也不想讲大道理,因为我每天写的材料全是大道理。
看过红旗渠以后,我只想说一说“人性”,因为无论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无论是封建社会还是现代社会,人性总是相通的,这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东西。
讲句真话,我不怕领导怼我,单位组织去红旗渠干部学院学习之前,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一是因为红旗渠我去过不止一次,都是旅游,确实震撼,但再震撼的东西震得次数多了,你也就麻木疲沓了;二是因为思想教育的“鸡汤”喝太多了,大多炖得火候不够,喝着没味,有的还泛着“腥气”,让你每次喝都有想哕的感觉。
但到了林州后的第二天,我便被神一般地迅速拖进那个到处红旗招展、精神极度亢奋的年代。不怕刀友们笑话,我泪窝有点浅,竟被那些见闻、那些故事、那些物件煽哭了十几回。这三天我一直在思考三个问题:第一,人在极限环境中潜力到底有多大?第二,人在信仰的支配下到底能有多可怕?第三,人这辈子到底要的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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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在详细了解红旗渠的过程中,我一个同事调侃道:金字塔据说是外星人造的,红旗渠真的是地球人造的吗?
据我多年看《飞碟探索》的经验分析,金字塔确实很悬疑,存在史前文明所为或者外星人基地的可能性较大。但公里长的红旗渠,确实是一锤一锤抡出来、一钎一钎凿出来的“纯手工工艺品”。十年之间,削平座山头,凿通个隧洞,架设座渡槽,挖万土石方。把这些土修成一条宽2米、高3米的长墙,可以从广州垒到哈尔滨。“世界第八大奇迹”、“地球的蓝色飘带”、“中国水长城”这些头衔并不为过。
历史上的林县“水缺贵如油,十年九不散;豪门逼租债,穷人日夜愁。”从年到年的年中,旱灾多年次,绝收30多年次,人相食5年次。至于冯小刚拍的年延津的场景,当年的林县绝对是有过之无不及。
当年的林县人是不洗脸的,更别说洗澡了,怪齐整的大闺女一辈子只洗三回脸,出生一次、结婚一次、进棺材一次。老百姓很朴实,也很“现实”,有县里来人了,才会端个盆舀一碗几里地山路排队挑来的水让“大官”们抹把脸,“大官”走后,他们会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搞一次“大清洗”,老人洗完孩子洗,男人洗完女人洗,全家洗完后就把“糠稠”的黑泥汤放那澄清,留着下次再洗,直到洗得不能再洗了,再倒给牲口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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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26岁那年,地委把他“发配”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当县委书记,他跟大多数年轻气盛,初生牛犊的愣头青干部一样,憋着一口气要干一番事业,要当英雄,甚至要名垂史册。说得再天花乱坠其实就是一件事,让林县人能在家门口喝上水。但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伙子魔幻现实主义小说看多了,竟然要学愚公移山、沉香劈山。太行山不是挡住漳河水了吗?仨字:削了它。鬼挡杀鬼,佛挡杀佛,牛气冲天。并且每天念着自带魔性、响彻山谷的“咒语”:宁肯苦干,绝不苦熬,劈开太行山,开太行山,太行山,行山,山……
那时候的老百姓也都是“神经病”,经不起一通“忽悠”,就“傻不楞腾”地跟着“二杆子”小书记开干了,工地上没有什么督导检查,更没有什么责任追究,只有一张竖起来的巨幅毛主席像、随处招展的小红旗和“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嘹亮歌声。他们打地铺、铺茅草、睡悬崖,工具自己带、石灰自己烧、炸药自己造,原定80天搞定的“劈山修渠”工程愣是干了10年,而且愣是给干成了。
当看着发黄的老照片里这群“神经病”农民,最终端着豁着大口的破碗,舀着渠里的水咧着崩口的嘴唇喜滋滋地往肚里猛灌的时候,我突然搞明白一件事:世界上哪有什么绝路,哪有什么困难,都是自己给自己下的“套”,坐那苦熬谁都会,渴死饿死也并没有电影里演得那么悲壮,甩开膀子苦干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也就是说,啥都别想,想恁多屁用没有,干就是了。我相信杨贵在开始修红旗渠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将来会当公安部副部长,也没有想到将来会享受正部级待遇,他想的只是怎样让林县这群跟着自己干活儿的“神经病”们,将来能喝上一口水。如果不是这样,他完全可以凭着革命战争年代的资历,给地委申请一下,再托个关系,换个好点的地方继续当官,或者把精力用在拍上级的马屁上、用在上层运作上,哪一项都比修红旗渠来的容易得多,何必在那糟践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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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林县这群“神经病”农民和“二杆子”书记杨贵相比,我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党员干部遇到的困难简直渺小到了羞于一提的地步。
我们个别干部早就丧失了激情、斗志、感恩、善良等最基本的“人性”,更不用说什么马克思主义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了。
加班多了不满意,提拔没份不满意,工资不涨不满意,住不上大房子不满意,开不上好车不满意……整天浑浑噩噩、得过且过,上班来下班走,上着网喷着空儿,一边吃着肉喝着酒一边剔着牙骂着娘,总觉得组织欠他的、群众坏透了、同事阴着呢,总认为自己大材小用、领导眼瞎,自己是干活最多的、是全天下最委屈的。
比如最近搞的脱贫攻坚,走村串户、登记造表、加班加点、累死累活,这当然不假。我好几个在基层扶贫的同学和省直驻村的朋友一通电话一见面就开始疯狂吐槽:“这简直TMD不是人干的活儿!”我总是劝他们:攻坚嘛,累是当然的,军队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呢,何况是党员干部,这时候不当主力军啥时候当!”说到这时他们总是鄙夷地怼我:“你这人真虚伪!”
当然,我说完上面这句话后,刀友们肯定该有人耍腔调骂我了,体制外的人会骂我是“五毛党”,体制内的基层干部会骂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一定会这样说:“你在省直机关,整天风刮不着雨淋不住,又没在基层当泥腿子,我们整天累得要死要活,工资又低得可怜,提拔又难上加难,你要不想挨骂,就撮住你那张破嘴吧”。
不错,省直机关干部确实不直接参与扶贫,确实没被表格搞得头晕眼花,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不累不辛苦,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是吃闲饭的,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很潇洒。
我们仍然也是每天加班加点、白加黑五加二,我们写材料写得也是头晕眼花颈椎变直腰椎突出,我们也是经常晚上十一多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我们工资虽然比基层高一些但与省城物价相比也是捉襟见肘,我们也没什么福利待遇,我们买房子也是三个月的收入只够买一平方,我们也不敢轻易出去聚餐,我们的孩子上学也是要人托人脸托脸求爷爷告奶奶,我们也没时间陪孩子成长,我们也没空带孩子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们提拔也很艰难,即便费尽周折到了处级,实质上也就相当于基层的一个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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